鸡爪爷传奇-第四章 白兔子寡妇
作坊奶奶就是肉千金老娘。几年前,肉千金的老爹(外号作坊爷)在红城子开了一家豆腐作坊。而且生意一直红火了许多年,作坊爷用作坊挣钱,在咸水河谷底和秦王川陆续买了不少地,后来,红城子又有人开了两家豆腐作坊,作坊爷的生意很快就难以为继,到后来不得不关门。因为市场就那么巴掌大的一点点,留下新开张的两家作坊也惨淡经营,勉强维持着。 关掉生意纸后,作坊爷一家从红城子搬迁到咸水河,在树屏定居下来,种田和跑马车同时做,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,比留在红城子开作坊的那两家人过的富裕多了。 遗憾的是,就全家刚刚安顿好,日子越来越有盼头的时候,作坊爷得了肺痨,一直咳嗽不停。郎中巫师都用尽了办法,最后也没有留得住那位能干的爷们。 老头子作古之后,作坊奶奶一门心思给肉千金说媳妇,可是肉千金命太硬,天生克妻,陆续当了五次新郎官,媳妇不是死就是疯,家里的地也卖得只剩自家门前半目老水地。现在,作坊奶奶还是没死心,在到处烧香拜神佛,给好几个村子的孕妇当义务助产士的同时,也在张罗着卖地卖房子,继续给肉千金找媳妇。肉千金人虽然能干,又老实,有孝顺,可是克妻的坏名声都已经传到青海藏地,花钱买媳妇都没人家敢来。 后来,陈兆龙实在看不下去,到处打听谁家有年轻寡妇,让肉千金入赘做招女婿。这次去秦王川,除了走亲戚之外,为肉千金说媒也是最主要的任务。 也正因如此,作坊奶奶对这位兄弟感激得不行。兆龙媳妇身体,在生育了八个孩子之后,身体一直不是很好,作坊奶奶成了实际上的管家,每天把这个家打扫得干干净净,为所有的人做饭,缝补一幅。这样,兆龙就更不能不管肉千金这个干儿子了。 这次兆龙找的这个寡妇外号白兔子,年龄比肉千金大五岁,丈夫三年前病死在口外,埋在哪里都无从知晓。这女人带着三个孩子,人看上去也比较文弱,又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娘们,所以很多光棍汉都谋算着。可是,人家可视秀才的女儿,能提笔成文,还能骑马射箭,而且性格强悍,可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了的。 在兆龙去说亲之前,白兔子拒绝了所有前来说亲的人。但是面对这位远近闻名的大好人,白兔子也没给好脸,虽然没有直接说不愿意,但是那种冷淡,还是让兆龙感到心里凉凉的。 这不,当和老朋友鸡爪爷说起肉千金的婚事的时候,兆龙又长吁短叹起来。 “这娃命苦啊!”兆龙说,“要力气有力气,要脑子有脑子,人还这么本分,可就是不知道媳妇缘分什么时候才能熬得到。” 鸡爪爷却不这么认为,“这娃其实命很好,而且命大,能在万马军中取敌将首级,将来必定大富大贵,媳妇的事先不必着急,”他说,“不过,倒可以让肉娃自己去看看者寡妇,如果他喜欢,这是一定能成。只是,两个只要悄悄住在一起就行了,不要再操办婚事,不要谈婚娶,也不要谈入赘,我算定他们拜年好合之命!” “这么说,你心里已经有数了?”兆龙说,“那你明天就带他走一趟。” “兄弟媳妇着身子,可能还需要我观察一段时间,肉娃的婚事命中自有定数,也急不得。”一边说着,鸡爪爷一边打开一个木箱,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,倒出几片可能是药的东西,交给兆龙:“这可是很贵重的药啊,是我从中央军偷偷带出来的。本来想留着给自己和婆娘用,这下全给兄弟媳妇用吧。” 接下来,鸡爪爷又详细讲了一下这种药的服用方法:温开水冲服,一日一次,可防治伤口红肿。 一晃之间,两个月过去了,族长奶奶的身体终于逐渐恢复起来,已经能够正常走动,做一些不太费力气的家务。只是母乳不是很足,作坊奶奶抱着孩子,由肉千金赶马车带着到处找奶妈,吃百家奶。族长奶奶娘年也从新城一带找来一只奶驹驴(奶山羊),这下娃娃总算能吃饱了。 现在,鸡爪爷、兆龙终于可以坐上肉千金的马车,去秦王川,让肉千金成家的事情有个着落。 马车天不亮出发,不紧不慢,太阳快落山的时候,到了死人狼的马车店。 在马车店里,鸡爪爷、兆龙和死人狼三个人打牛九赌钱,让肉千金自己出去会会那个名为白兔子的悍妇。 肉千金自己已经对婚事死了心,既然长辈每这么热心,也不好直接推辞掉。这一下听到让他自己去会会白兔子,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出门了。 其实,白兔子家就住在距离马车店不到五百步远的高台子上。 肉千金来到门前,看见大门锁着,刚回头往马车店,这时候,一位穿着小花袄、面色红润、皮肤细嫩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迎面走了过来,后面跟着一直藏鏊。 肉千金赶紧让开路,那女人也不客气,直接冲撞过去,嘴里还骂骂咧咧:“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?这么不长眼睛?” 这一下,肉千金以下火上来了:“我就喜欢给寡妇找点是非,你又不是寡妇,管这么宽做什么?” 小女人立刻示意高大的藏鏊:“哨!哨!” 那畜牲嘴里呜呜着,呲了呲牙,立刻跳起来,向肉千金扑过来。 肉千金不慌不忙,稍微后退两部,卸去藏鏊的猛劲,然后双手稍微举起来,引诱那畜牲跳高扑咬,飞起一脚,将藏鏊踢出一丈开外。 “看打!”眼见爱犬被吃亏,那刁蛮娘们也扑了过来,左手虚晃,右手握成虎爪状,对着肉千金胸口就一下。 肉千金微微一笑,不躲不闪,用胸脯硬生生接了那女人一爪子,衣服被抓破,胸毛也被抓去一大片。 接下来,那女人有拿起一根水曲柳鞭杆,劈头劈脑打了过来,肉千金还是不躲不闪,又硬生生地挨了几下,身上很快多了几道血印子。 这几下过去,那女人下手就没以前那么重了,又打了几下,终于停住手:“君子是过路的,还是来提亲的?” 肉千金也豁出去了:“相亲的,成就成,不成就算了,你给个准话,我不会粘粘糊糊,我还要跑口外讨生活!” “你叫肉千金吧!你家族长来提过亲,不错,是条汉子!”那女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,“我就是人家说的白兔子寡妇,天生克夫,算命先生说我命还要克三个男人,你不怕!” “不怕,我也克女人,本来打算就这么打一辈子光棍,可是遇上你这样狠的人,就再克一会也不要紧。”肉千金说。 “这么说,这事还能成,好,我要了你这男人,不过有三个条件,”白兔子寡妇说,“第一,我不嫁给你,你也别娶我;第二,我三个孩子愿意叫你爹就叫,不叫也别强迫;第三,把我那死鬼男人找到,安葬在我三个孩子能上坟的地方。” “前两个条件,成!第三个条件……”肉千金从来不骗人,他那死鬼男人,死在口外,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? “第三个条件,也成!”不知什么时候,鸡爪爷已经站在肉千金身后,“现在,我就带你们两个一起跑躺口外,把那可怜的孩子接回来!” “你是哪路神仙?”白兔子显得很谨慎。 “江湖人称鸡爪爷!”鸡爪爷用四根手指捻着胡须,故意露出手心里长长的红毛,“不过,你先把娃娃们安顿一下,吃完饭,狼爷的马车店见面。” 这一下把白兔子惊吓得不轻。鸡爪爷师徒大战妖孽、师徒相继丧命的传说,快多被排成秦腔演出来了,可是,冷不丁地,悲壮死去的主角鸡爪爷有活生生地站在眼前,使谁都会腿发软的。 不过,白兔子就是白兔子,虽然是素食主义者,可是窜奔跳跃,还是不太容易被驯服的,“好,就拜托鸡爪爷了。” 而肉千金却一点儿也不怀疑鸡爪爷的道行:死了都能活过来,还能把死了一半的母子俩拉回人间,搬个坟迁个墓算什么。 倒是白兔子心里有些打鼓,这鸡爪爷真有那样的本事,早就成了马步芳的座上客了,还用得着在这穷乡僻壤当巫师? 话再说回来,人家马司令是回回,不信汉人的巫术,如果去了那里,当个随军大夫或者骑兵兽医,人家可能舍得养这位爷,单凭巫术,可能造就吃枪子了。 可是,不管去当随军大夫,还是做骑兵兽医,或者被当妖人杀掉,都不是肉千金和白兔子所期望的,他们还是希望这位爷一直留在平番县,留在咸水河,别去管什么国家大事。 听马车店来往的客人说,这个国家,可真摊上大事了,马家军也派出最精锐的一个主力师去和东洋人拼杀个你死我活,就这一点而言,这马步芳也还算条好汉。 而这时的马步芳,也已经听说鸡爪爷还活着的消息,准备派亲信来把这位爷请去商谈大事。 鸡爪爷自己也觉得,是时候会会那位甘肃青海两地的土皇帝了。不过,在此之前,还是把肉千金一辈子的大事定下来再说吧!